根据计划,倪夏莲将在上海短暂停留三天。
“之后先要去西班牙参加一个活动,也见见那里的老朋友,然后就要开始备战欧洲的乒乓球俱乐部联赛了。再接下去,我还要到北京参加WTT(世界乒乓球职业大联盟)中国大满贯赛。”
海斐格的这趟略显仓促的行程主要是为了见见来自中智浩云、交通大学的新老朋友,比如从5个月大的最年幼粉丝到79岁的最年长乒乓球俱乐部队员。
到场的媒体则追问了不少她此前已经回答过无数遍的话题,比如巴黎奥运会上的当中国队陪练感想、和孙颖莎对决时的细节分享、下一届奥运会的打算等等……
身处热闹的场景中,球迷签名合影的需求源源不断、记者的提问接二连三,倪夏莲摆摆手:“没问题,完全没问题!”她说自己一点都不累,只有兴奋、亲切和感谢。
“回到上海,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很亲切,一直都很亲切。这次回来感受到了更多,大家的热情更高了。虽然这和奥运的热度仍然在是分不开的,但是我真的感受到了非常多的爱,很感动。”
此行虽短,但少不了“吃”,这是每次回到上海的必选动作,“上海的小吃,比如小笼包、生煎馒头,我都老喜欢的,我要‘穷吃八吃’(吃很多)。我已经和托米(倪夏莲丈夫)打过招呼了,叫他不要笑话我。”
“那10月份张学友在上海的演唱会,你会去吗?”记者问。
“真的啊!什么时候啊?开几场啊?我好预定票子伐?”倪夏莲听到张学友,眼睛一亮,声音也瞬间抬高了八度。
工作人员在一旁悄悄说:“票子已经安排了。”本想作为秘密礼物的张学友演唱会门票却因这次采访提前揭晓,令倪夏莲激动不已:“真的啊!噢呦!覅忒灵噢(真的太棒了)!”
上个月,张学友在杭州演唱会上模仿倪夏莲的庆祝动作并向她致敬,“61岁运动员在奥运会不在意比赛的输赢,而是享受比赛的过程,感觉非常棒,值得我好好学习。”
当时身处巴黎的倪夏莲隔空回应,“张学友是我的偶像,也是一个时代的记忆!很开心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互动。”如今,张学友将在上海开唱,倪夏莲也将去现场见见真人。
不过因种种原因,两人可能无法在上海上演现实版联动。“我能去看张学友就很不错嘞!”倪夏莲说,“下个月(上海)还有网球大师赛,我也要来看的!”
为了看网球大师赛,倪夏莲把日期相撞的欧洲锦标赛比赛任务取消了。获得“自由身”的她也得到了更多时间,从而有机会去听一场张学友演唱会。
“乒乓球穷打八打(一直打一直打),也太没劲了,对伐啦?”
在倪夏莲看来,下一届奥运会是四年后的事,至于四年当中会发生什么,没必要提前焦虑或强求,“还有四年了呀,急啥啦?就是要慢慢来呀,日子要过的呀,菜也要买,衣服也要洗的呀。”她不急于做任何决定,一切顺其自然。
手舞足蹈好似少女,倪夏莲的真实年龄在此刻并不清晰。而外界总习惯于让人记起她的年龄,为了把她与创纪录挂钩,时常将“61岁”醒目地挂在新闻和各种形式的报道主题中。
“我觉得自己16岁哎。”倪夏莲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。内心的年轻和对生活的热爱让她有了底气用少女的心态去面对人生,但是,她也不是没有过因为年龄而沮丧的时刻。
“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很累,认清了不能和自然斗的事实。但是你要知道啊,我们今天永远都是比明天年轻的,不要为了明天焦虑而浪费今天,享受今天的每一分钟才是最重要的呀。所以通过慢慢做自己的思想工作,告诉自己不要妄想和自然斗,也不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更不要什么好事都想占,开开心心地去生活就可以了。”
她强调,还是上海人的经典语录传达的思路最清楚,“上海人说,拎得清,想得穿。想开了嘛,就释然了。”难怪丈夫托米在一旁笑称,倪夏莲的心态好到几乎没长什么白头发,这是令他感到羡慕的一点。
但,豁达不代表在乒乓球上放低对自己的要求,比如代表卢森堡打比赛时,一想到肩负的使命,她就忍不住力求“完美”,“别人没给我什么压力,是我自己一直给自己加很多的要求,为了更好地完成自己的职责。”每当这时,托米就想尽办法给她减压,“你不该有压力啊,人家输给你这个老太太才不好意思呢。”
倪夏莲说,“我想想也对,人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的呀,把自己放正了,烦恼就自然而然被抛在脑后了。我在他身上也学到了很多,非常感激他的帮助。”
“你没有平凡的生活才是真的没法活了。”
尽管站上过最高领奖台、享受过荣耀且仍在享受外界的追捧及欢呼,但倪夏莲坦承,相比手握球拍的世界,正常人的生活也是很辛苦和特殊的。
“人们可能会觉得,我家里有佣人,生活当中的大大小小的琐碎事都不需要我操心,但这是没有的事啊,我的生活也和大家的一样,踏踏实实的。”
这种平凡让她感到踏实和幸福,“回到平凡的生活是一种福气。你一直站在高空中,难不难?累不累啊?自由才是最幸福的。孩子们也应该有正常的家庭生活,我希望他们能够在平凡的生活中感受到幸福。”
此次陪同倪夏莲回到上海的除了丈夫托米,还有儿子威利。今年32岁的威利是一名理疗师,在卢森堡当地开了一家理疗诊所。几年前,对话倪夏莲|今天永远都比明天年轻,岁的她要去听张学友演唱会了威利开始对中医感兴趣,产生了进修中医课程的想法。
所以这次,威利也是在妈妈的推荐下,选择上海中医药大学进修中医相关如针灸方面的技术。这个时候,倪夏莲的身份是送儿子去“上学”的母亲,“家乡就是家乡。虽然我们一直生活在卢森堡,但家里一直说上海话的,威利从小就会上海话。”
说起孩子,倪夏莲的语气也不自觉得柔软了起来,这是远比乒乓球更深的牵绊。因此被问及最常回味的瞬间时,倪夏莲说的既非万众瞩目的赛场,也不是赢球的时刻,她嘿嘿地笑着说:“其实还是回忆小孩子更多,孩子小时候才开心呢。打球嘛,在球场上的时候想一想就可以了,家庭生活才是最重要的。现在看着孩子们长大了,就会想到他们小时候有多好玩,大腿小腿夹在一起睡觉的样子,那个瞬间好玩的咧。”
她提到,“而且我40岁才生下这个女儿,赶了个末班车,好不容易的,为了陪她成长我都一度放弃了打球,珍惜天天跟她在一起的瞬间。真的很难忘,回忆起来一直都是幸福的。”
乒乓球以外的人生是由更具实感的瞬间组成的,倪夏莲的梦想很简单——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。
对于“传奇”的称号,她自觉不敢当,“只能说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,我只是在默默地努力做好自己,为此坚持了好几年。但坚持的背后也是有很多细节的,有很多爱我的人推着我往前走,能够走在这样的平台上,我很幸福也很感恩,毕竟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。”
那么,如果有机会,还会想要得到更多吗?
“普普通通也是种梦想。你还想要多少呢?一个人又‘吃’得了多少呢?‘吃’得太好可是要生病的。”